在成都苗圃行业圈30年,这是我去过“最特别”的苗圃,没有之一。
第一,看不懂。两千多亩苗圃地,80%以上都是大树套中树,中树套小树,种的那叫一个挤挤挨挨(满满当当),如果换成苗圃生产标准的株行距来种,这些苗子起码够种上一万亩地。这样的苗圃,在行业人士看来,指定能提出一百个整改意见……
成都花木协会推荐-园野手记 汪洋
还能比这再挤一点吗?
第二,逛不完。在苗圃里待上半天,就跟进了森林一样,大树之多,形态之异,品完了这棵,转眼又被那棵惊艳,可以说是“步步惊心”。而连片的千余亩地,全都是这种“森林级”的配置。一个下午?呵呵,只能逛园子的一个角……
这跟进了森林有什么区别?
大树,怪树随处可见,扶好眼镜,怕掉
转角就能遇见“怪”
如果你痴迷于这样的丛生树,就别打算走出苗圃了,实在太多……
第三,估不出。除了这片“森林”苗圃之外,还有一处专囤大型“怪树”的200亩苗圃。三、四千株异形树,有怪根,有特形,蚀空的,缠绕的,全是岁月与自然联手的杰作。有多少大树怪树?估不出;这些树价值几何?更估不出。
发几张图感受一下……
由于刚移栽几年,许多怪根大半都还“藏”在土里,要赏全貌,尚需时日
怎么说呢,这是我遇到过的最难用语言描述的苗圃。以至于在写这篇文章时,我必须时不时地跳出来,告诉你们(也是提醒自己),接下来要表达什么。
是时候让故事的主人公出场了。
何二茂,陕西富平县人,一个干了30年苗木,微信好友只有150人的“隐世奇人”;一个喜欢读书、钓鱼、爬山,以囤怪树、藏怪石为好的“何老怪”。
逛了两天苗圃之后,我终于能坐下来,试图了解他,以及这个“最特别”苗圃的来龙去脉。
何二茂
30年前,何二茂是全村第一个种苗木的人。在世代务农的家乡,种树的何二茂被看作异类,他听到最多的议论是:“种苗木做什么?难不成将来啃树皮?”
99年,三十而立的何二茂确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就要大干苗木了!他去外乡镇包了几十亩地,种上国槐、女贞和雪松。那几年,苗圃边种边扩,腾出手也接一些工程来做。
05年,一次偶然的机缘(别人送到工地的一批大树被退回),何二茂以低价收进了一批18公分以上的截干国槐。第二年,他又收进了一批,总共栽了近一万株。
谁想到,就是这一万株国槐大树,改变了何二茂和他苗圃的未来走向。
2009年,随着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大树进城”蔚然成风。而何二茂囤了数年的一万棵大国槐,突然就成了抢手的香饽饽,当年就销掉了大半。
自此,何二茂的苗圃生涯转了向。从生产型苗圃,转向了囤积型苗圃,专囤20公分以上的大树。光是国槐就陆续收了2万株,还有楸树、皂角、雪松、三角枫、榔榆、法桐……以及形态各异的大型丛生苗。
那几年,他把事业重心放在了接项目、做工程上,而囤树,却慢慢从投资变成了爱好。
2016年,已经有了近2000亩苗圃的何二茂,又冒出了一个更“出格”的想法。
早年在广东、福建等地,见到过许多盘根交错、孤木成林的大榕树,就曾让他深深震撼;新疆、内蒙那些千年不朽的胡杨林,亦是他梦中迷醉的场景。而在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的故乡秦地,为何没有将当地的古树、异形树作为景观来保护、传承的苗圃呢?
其实在陕西、甘肃等地的黄土塬上,由于特殊的地理和气候环境,本就生长着许多形态各异的大树、怪树,但由于鲜有人重视和保护,这样的树在修路、拆迁等过程中被大量遗弃和破坏。如何保护并重新发掘这些怪树的价值,成为何二茂为自己新设的人生课题。
打从那时起,何二茂缩减了工程项目,把更多的精力和资金投入到这些大树、怪树的收集和养护上来。在何二茂看来,这些怪树每一棵都是独一无二的天然景观,都是自然的馈赠,唯有好好保护,并加以发掘和创造,方能让一份美经久不衰地传承下去。
与此同时,他也在逐步兑现自己的另一份传承。两个儿子都陆续从园林专业院校毕业,回到父亲身边,担当各自的大任。大儿子何庚主外,负责工程;二儿子何珂主内,负责家中两千余亩苗圃的管理和经营。几年下来,两个的年轻人,也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强将。
何二茂和他的两个儿子,左一何庚,右一何珂
五十岁的何二茂,乐于现在的生活。今天钓个鱼,明天收个石头,而最关心的,还是苗圃里的那些怪树。每天午后,他都要去地里转转,这些“又老又怪”的朋友们,一日不见,好像又变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