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花木协会消息,三年前,50岁的李运彬丢下老家的香樟生意,只身一人来到云南弥勒,收桩建圃,种起了大树月季。得知这个消息,花木圈里的朋友纷纷表示不可能,做苗木十来年,荆门“香樟二哥”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一年随随便便大几百车的生意,怎么会跑到犄角旮旯的地方种花去?而在弥勒,刚刚入职的苗圃工人心里也犯嘀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湖北老板,非要种我们本地人都种不好的树桩子,啥时候赔了跑路都不知道 ,万一工钱拿不到……
在花木圈待久了,会听到各种声音,形形色色的人物故事。一个众人熟知的名号喊得久了,或许哪天就追不上主人的脚步,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而你也是时候,更新对他的认知了。
“二哥”李运彬的故事,和一片土地、一棵树有关,既有一点传奇,也有关于人生和种树的哲理。
“二哥”李运彬和他的大树月季
李运彬是个根正苗红的“苗三代”,爷爷年轻时在村办林场栽树,父亲也在林场干了一辈子。开门见树,耳濡目染,还在上初中,“小二哥”就学会了扦插、嫁接。二十郎当岁,不甘在家卖树的生活,他南下闯荡,修摩托、开餐馆、收鸡蛋,干了十来个行当,飘了十来年。
05年,父亲从林场退休,苗圃的担子交到老二手上。三十七岁的李运彬,带着一身风尘和社会的历练,重返荆门,开始了他真正的花木人生。
手打叶子,疏内堂枝
先是扦插红叶石楠赚到了第一桶金,接着跑去金华苗区找货源,做了几笔小苗贸易。摸到了花木经纪人的门道,他开始立足荆门本土苗区的优势,主打“土质粘、土球好”的特点,大手笔地在各大花木杂志登广告,寻找新的市场。
08年,香樟需求激增,荆门地区资源丰富,市场火热。熟谙花木特性的李运彬,独创了装苗前“手打叶子,疏内堂枝”的修剪方式,尽可能地保留原冠,同时提高移栽成活率。一个看似简单的创新,加上日复一日对品质的坚持,让他从众多竞争中脱颖而出,打响了湖北香樟的品牌。(多年后,这个八字口诀已经成为当地的行业标准)
随后十年,成了“香樟二哥”李运彬的黄金时代。
直到三年前,他莫名其妙地跑去云南种起了月季。
李运彬和他的大树月季
7月大暑,我从杭州飞昆明,再转动车至弥勒,在蓝天白云山坡下,见到了二哥。相比三年前,他明显黑了,平头板寸,浓眉大眼,如果不是身边的小孙女一口一个爷爷地喊,我总觉得他还是当年的那个精神小伙。“云南夏天凉快,时不时就下场雨。”他拍拍我的肩膀,“带外套了吗?”
从荆门到云南,从香樟到月季,其实早在十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2011年,正当香樟生意如火如荼之时,二哥已经开始谋划种树的事。居安思危,单做生意毕竟缺乏主动权,还是要发展有自己特色的苗圃。琢磨了两年,他相中了树状月季。
月季花开,美艳动人
树状月季是用乡土的山木香做砧木,嫁接各种品种月季,长成后一树繁花,美艳动人。2013年,李运彬大手笔收了十二万株山木香桩子,种进了苗圃里。
然而问题接踵而至。有的桩子移栽后不发根;而多数在嫁接后都出现了“枯头炸裂”的现象,外观上失去了商品价值,并且生长缓慢,有的甚至慢慢枯死。
为了解决这些的棘手问题,李运彬尝试了很多方法,调整嫁接方式,改变药水配比,能想到的点子都用上了。那几年,他一边做着香樟生意,一边翻遍群书,从植物结构开始,系统地读了一遍“植物大学”。六年时间,一千多亩的树桩月季有了起色,成活率提高了,但“枯头炸裂”的痼疾,却始终没有办法突破,成了埋在他心底的一个痛点。
“枯头炸裂”的桩子
2015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给云南工程供苗的过程中,李运彬发现,有些苗农在用当地的大果蔷薇做砧木,嫁接树状月季。大果蔷薇是云南独有的树种,树桩粗壮,形态多姿,由它嫁接而成的大树月季,可谓树状月季中的“巨无霸”。但问题也同样严峻,因为桩头大,移栽成活率特别低,枯头炸裂的比例更是高得出奇。许多当地人在尝试了数年之后都纷纷放弃。
在对大果蔷薇做了深入了解之后,李云彬发现,做为砧木,它抗性好,有很好的亲和力,并且树形独特,一树一景,只要能攻克技术问题,一定会是未来的“花中之魁”。
2018年,他把家里的苗圃和香樟生意交给儿子接管,只身一人来到云南,和几个朋友一起组建了云南云楚花卉,就做独一无二的大树月季!
云楚花卉的大树月季
来到云南之后的李云彬,像是换了一个人。从前的二哥,是花木圈的活跃分子,各大平台的活动,各路圈子的聚会,天南海北,哪都少不了他。现在的二哥,谢绝了几乎所有活动,一年三百多天就待在小城弥勒。依山而建的一百多亩苗圃,他就住在坡顶的房子里,一天天地捣鼓他的大树月季。
而彩云之南,这片神奇的植物王国似乎有某种魔力,在栽下第一片大果蔷薇桩后的第三个月,那个困扰了李运彬六年的问题,竟然就有了巨大的突破。
先是在移栽的前后,对根部用药,促使发根。同时在桩头涂抹特制的药水(在试过市面上所有的伤口愈合剂之后,他用多少个不眠之夜和反复的实验,换来了自己研制的药水),促使伤口愈合。经过处理后,一个多月,截面就长出了愈伤组织,半年左右形成马眼,直至完全愈合。
然后是嫁接方式的创新。李运彬称之为“撕皮脱毒芽接”,先把接穗芽用药水脱毒,然后选择砧木的枝条进行芽接,嫁接时只撕开枝条的表皮,让芽的形成层和砧木的形成层贴合在一起(传统方式多大是切开砧木的形成层,直接接在木质层上)。这种创新的方式让嫁接后的枝条更亲和,牢固且抗风,长势更快。
嫁接不到半年,这样的长势让二哥颇为欣喜
我不懂种树,每次采访,对枯燥的技术问题总是避之不及,但听二哥讲树就特别有趣。他把植物比作人,把读懂植物比作密码破译,从植物的组成部分,到营养输送过程,再到病害形成的机理……先把理论体系架上,再谈细节的逻辑,我一个伤春悲秋的文科生,都听得如痴如醉。
七月的云南,天高云厚,时晴时雨,街头游荡,总会被某株不知名的热带植物惊艳一下。二哥在弥勒城里的湖边买了房,再过两个月就要交付了,他准备把自己的后半生,都留给这座给了他无限灵感又特别舒服的边陲小城里。
接下来,在培育这一万株新栽的大树月季的同时,他准备挑选抗性好、生长量高的大果蔷薇进行扩繁,为将来的可持续发展做准备。同时,看好了几个当地还未被大规模应用的乡土树种,也想在自己的手里发扬光大。成都花木协会小编鸣谢园野手记 汪洋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