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温江苗木基地:御景苗圃推荐-园野手记 汪洋
两年未回,乡村还是那个乡村。
村道多了些坑洼,家里添了辆三轮,庄稼由棉花变作了小麦。门前的水杉几时伐了,远看显得空旷,邻居阿三的屋子垮了许久无人打理,成了鸟雀的聚集地。临近过年,老人们纷纷搬去镇上久未居住的楼房,锅碗瓢盆,捉鸡烹肉,迎接四方归来的儿孙。
作为一个从小在工厂生活区长大的孩子,这是我在乡村待过最久的一次。妻子老家在湖北天门的农村,每两年我们回一次家。而这次返程时碰上冰冻,高速封路,只得在家滞留了几日。也是这几日,让我有了写篇《回乡记》的想法。每次回乡,都是热闹着来,匆忙着走,从未见过乡村里平日的样子,更未真正留意或思考过这里的人和事。几年前读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也读过彼得·海斯勒的《寻路中国》,觉得不管是写自己的故乡,还是用第三者的角度观察别人的故乡,都是一件特别有劲的事儿,值得花上几年甚至几十年。
而我只有这几天,尽力而为吧。
习 俗
村里的年是在午餐中度过的。
母亲一早起开始忙碌,待到晌午,儿女们围桌落坐,十个热菜陆续上席,年就正式开始了。在天门地区,蒸菜是酒席必备的菜品,蒸鱼,蒸肉、蒸排骨、蒸鸡……每样肉食下面都会配上红薯、干豆角或土豆等蔬菜,用以吸收多余的油荤。除此以外,莲藕炖排骨、肉丸鸡蛋汤、当地特产的干子(豆腐干)也几乎是餐餐都有。
但凡有人喝酒,这一餐就能吃上三两个小时。前几年兴喝白云边,这次又换了苦荞酒,饮料也从橘片爽变作了核桃乳,乡村里时兴啥,就像一阵风,大体和高速路口的广告牌同步。
大年初一,正式开启拜年模式。大伯家一天,三叔家一天,大舅家一天,小姨家一天……能排到正月十五。去时带箱酒或饮料,午餐照例十个大菜,一律是蒸鱼蒸肉,平日吃的蔬菜小炒绝不上桌。凡是正月,想要吃上一口嫩菜心只能让爹妈在家里开小灶。
午后闲暇,摆上三两桌麻将,老人一桌,青年一桌,小的也能凑上耍耍。逮到阳光正好,去学校操场上活动活动,打几拍乒乓,甩几个炸鞭,也是孩子们的乐事。
拜年之外,正月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婚丧嫁娶、生诞百岁的宴请。一早醒来,最先入耳的总是鞭炮与歌声的交响乐,“流窜”各地的乡村大舞台,今天李家嫁女,明天张家诞子,后天赵家过寿,从早到晚,唯一不变的是主持人澎湃的激情:“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记住这美好的一刻!”
一整年,所有的喧闹都集中在了这几天。年一过,年轻人就开始陆续回程。近的去武汉,远的到北京、广州、浙江、江苏……乡村是老一辈人的乡村,这里只有棉花和小麦,没有钱和机会。年轻人很早就跑去外地,读书好的留在大城市当上了白领,普通人会去更远的城市寻找机会,他们去新疆做杭州小笼包,或者到甘肃做天津狗不理,一旦安定,就把七姑八姨都带出去。
江 河
我妻子的家乡在天门市蒋场镇,距离武汉约160公里,这里没有山川起伏,春天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南临汉江,有一条水渠穿村而过,是那个年代的人工产物。
童年时,他们在屋后的水渠里嬉戏,男孩们会钓上成兜的小龙虾,劈柴也是各个好手,女孩们不甘示弱,她们在家里帮父母剥棉花,手上结满厚厚的茧子。
作为湖北地区的棉花主产地,天门的棉农们年复一年地在气候与市场的变幻中为儿女们争取走出乡村的资本。几十年过去,当初壮年的父母纷纷成了留守故乡的老人,他们仍在土地上辛勤地耕作,尽管一年的收入可能抵不上儿女们一个月的工资。
汉江日夜流淌,在岸边堆起一片片沙滩,沙子细软、绵柔,江面宽阔,视野广远。不远处是绿油油的麦田和白杨林组成的风景线,天地间有一种磅礴与平淡的美,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如果是在浙江,或者其他一些我不熟悉的地方,或许早已成了采沙场,然后又被保护起来,重新开发,变成个度假胜地之类的东西。但在这里,一切都没有发生。
几年前,屋后的水渠临近干涸,再也觅不见小龙虾的身影,今年水又涨了起来,偶有野鸭,泅水而过。
汉江流淌,日夜不息。
老 屋
与浙江农村凌乱的格局不同,天门乡村的房屋几乎都呈一字排列,家家屋前都种了高大的白杨或水杉,所以不管土地多广袤,村庄在那里,一眼就能瞧见。
近年来,随着外出的人越来越多,村里的老屋要么被翻盖成了两层小楼,要么荒废在那里,无人居住,不知何时就塌了半壁。不断蹿高的杨树遮挡了屋前的菜地,砍了卖不了几个钱,留着只能当个晾衣架子,也是颇让人纠结。
母亲烦恼的还有房子的问题。住了几十年的老屋,也想盖个二层小楼,但同一排的房子几乎都荒废了,看见别个村子纷纷改头换面,心里也不是滋味。去镇上买个房子吧,天天下地干活,平日也不会去住,也就儿女回来过年时有个落脚,或许给儿子娶亲也用得上,但儿子在武汉上班,以后回不回来,几时结婚都说不准。思来想去,还是下定决心在镇上买了房,买了就又有些后悔。家里一讨论,都觉得老屋应该重建起来,现在城里人都追求有一方土地,一个小院,在房价飘飘的时代,这几乎是天方夜谭。但在农村,一栋宽敞的两层小楼,前院后宅,屋前栽花,屋后流水,养鸡摘菜,这样生活好像触手可及。
只是即便有这样的憧憬,习惯了城市的人们,因为种种的习惯与束缚,却仍难迈出这一步。
说起来,我现在大概成了自由职业者,有些事情,敢想一点。几天很快过去了,回程前我和母亲约定,来年暑假,带着妻儿一起回乡住上一半个月,带孩子体验体验乡村生活,种种瓜果,喂喂鸡鹅,我也好有时间深入的了解乡村,写一写这里真实的生活。
母亲指了指院内的一株葡萄藤:“明年来,葡萄可以吃了